特别策划 | 听93岁志愿军老兵讲述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纪律故事

来源：北京市纪委监委宣传部时间：2020-10-23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秋日午后，京西门头沟区光荣院内，《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的旋律在空中萦绕。

　　歌声来自一位近百岁的老人。他曾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名卫生兵。虽然已从朝鲜战场归来60多年，但每每回忆起那段令人难忘的峥嵘岁月，依然热血沸腾。

　　他叫王德仁，1927年8月出生在门头沟区斋堂镇火村人。由于参加革命队伍时年龄小、个头儿也小，他被分配到了部队医院做护理工作，这一干就是几十年。

　　1952年，王德仁所在的部队医院接到紧急任务：迅速在朝鲜战场建立战地医院，以使在战斗中负伤的战友得到及时的救治和精心的护理。

　　朝鲜战场上没有前方和后方之分，到处都是美军轰炸的目标，战地医院上空经常有美军的飞机掠过。每当有敌情时，王德仁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保，而是如何帮助病患转移。王德仁多次濒临生死边缘，最近的一次，美军的炮弹就在离他五六米远的地方引爆了。“每天都有许多伤员被送到我们部队医院，轻伤员都嚷嚷着要出院、重返战场；重伤员也不愿回国治疗。他们说，‘战争还没结束呢，我们怎么能回国呢，那岂不成了逃兵吗？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和他们相比，我干的这点儿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朝鲜地形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再加之地处国外，我军的后勤补给经常供应不上，而这中间还要时时刻刻预防敌人的突袭，没东西吃、没水喝、没觉睡都是常有的事。最苦的时候，王德仁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伤病员吃，而自己只能靠吃雪充饥，但即使再苦再饿再难熬，也绝不会打朝鲜人民粮食的主意。“那时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我们每天必唱的歌。毛主席告诫全体赴朝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话，我们每天都在心里默念一遍：‘革命战争年代我们不动群众一针一线，到了朝鲜战场上，我们更不能动朝鲜人民一针一线，这是关乎国际影响的大问题’。”

　　有了铁一般的纪律作保障，中国人民志愿军迅速取得了朝鲜人民的信任，在朝鲜战场上收获了良好的群众基础，很快扭转了他们刚入朝作战时的被动局面；有了铁一般的纪律当法宝，中国人民志愿军才能在敌我军事实力悬殊、武器装备落后的情况下取得胜利，趁势确立了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作为军事强国和亚洲革命中心的地位，为中国人民赢得了和平发展的战略机遇期。

　　朝鲜战争中，王德仁曾经接治过一位受伤的美国战俘。他曾参加过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战争经验丰富，且之前从无败绩，他驾驶的飞机却被中国人民志愿军68军61团的高射炮给击落了，对于这个结果，他坚决不肯相信，他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的飞机是被苏联人给打下来的，甚至绝食以明志。焦灼的心情影响了他伤势的恢复，为严格执行“优待战俘”的纪律，王德仁经组织批准后，扶着这位傲慢的美国飞行员来到了高炮营，亲自比对机身上的弹痕，他对美国飞行员说：“虽然我们的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你们，但我们是一支保卫和平、反抗侵略的正义之师，我们宁可饿死也不动朝鲜人民一粒粮食，你们能做到吗？”美国飞行员听到这里，惭愧地低下了头。

　　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言行深深震撼了对手，也深深震撼了世界。

　　1952年冬，组织派王德仁护送重伤员回国，顺便到四川省接新兵入朝。在新兵连里，一位长相清秀、身材瘦削的“小鬼”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只要一遇到老兵，甭管认识或不认识，他都主动凑上来打听朝鲜战场的情况，每回都听得特别认真。从专注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在用心记住每一个细节。后来，王德仁才知道，这位与众不同的新兵竟然是“特级英雄”黄继光的外甥。

　　1952年12月，舅舅黄继光在上甘岭战役中壮烈牺牲的消息传回了家乡，从那一刻起，一股“向舅舅学习、为舅舅报仇”的情愫就在他心中升腾。看到部队招兵通知后，他第一时间报了名，临行前他还对家人说，“舅舅为保卫祖国牺牲了，现在我要去朝鲜战场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使命，你们就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冬去春来，王德仁再见到这位新兵是在朝鲜战场野战军医院的病床上，他多处负伤，浑身缠满了绷带，血迹不时从绷带中渗出来，染得身上残缺不全的战服红一块、紫一块。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战火洗礼后，他的脸上没有畏惧，没有失落，反而更多了一份坚毅与果敢。每天负责给他清洗包扎伤口的王德仁心里清楚，他的伤势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现有的医疗条件根本不足以将他治愈。在靠信念支撑了十几天之后，这位新兵还是等来了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临终前他迟迟不肯闭上双眼，看得在场所有人十分心疼，王德仁知道他的心结，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兄弟，你安心地走吧，朝鲜人民的安全我们一定守护好，祖国人民的安全我们一定守护好……”话音刚落，新兵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卫生兵的王德仁，在朝鲜战场上看过了太多的流血牺牲，也见过了太多的舍生忘死，但每每想起这个瞬间，他依然会泪流满面。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即将走出门头沟区光荣院大门时，耳畔又传来王德仁老人铿锵有力的歌声，我知道，这是朝鲜战场留给他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他想把它传承给一代又一代人。（文/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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