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性”太大，“例外”太多

　　“例外”太多，是制度废弛的主因。从大量的腐败和渎职案件中可以看到，有些领导干部很习惯什么“例外”、“超常规”、“特事特办”、“闯禁区”等等，好像不按常理出牌，才是有胆量有魄力有智慧。

　　很多人以为，公款吃喝没人能治。然而，这几年治理得相当有成效。很多事，“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想为，就有得治。最管用的一招，是有的部门和单位取消了公款吃喝的预算，“餐费”的发票成了一张废纸。其实，不设饭局也饿不着谁，确有必要，到单位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挺好，用不着午宴晚宴地折腾。说明，关闸不留洞，锁门不留缝，难事就不难。

　　从以往的经验教训来看，两个突出问题值得深思：一是制度设计“弹性”较大；二是执行制度“例外”太多。

　　不少地方和单位规章制度中，有许多含糊不清的限制概念。如，“原则上，一周只开一次大会——”“一般来说，不发纪念品和奖品——”“除个别情况外，不再安排宴请——”“非工作性支出，要从严掌握——”这些颇具弹性的表述，给了“天马行空”般的自由。任何情况下，都会找到“不一般”的理由；任何时候，“原则上”都等于没有约束力的禁止；不论何时，都可以说自己是“个别情况”——而所谓“严格掌握”等于什么也没说。严与不严，我的手说了算。

　　“刚性”是制度的特征，是治理的核心。有人说，总要考虑实际情况，不要一刀切，不能把话说死。然而，并没有意识到，合规与违规、合法与非法，原本就应该是楚河汉界，含糊不得。制度不会百分百合理，但制度依然是社会的基石。正如，没人说以分画线是最好的高考制度，但目前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制度。否则，麻烦就大了。

　　另一方面，有的从单位和部门利益上考虑，就是要表述得模糊一些，给自己搞特殊化开个后门。前些年，小金库治理反反复复，成效不大。原因就在于，给小金库一个富有人情味的定位：“集体福利”。其结果，变成了某些人的提款机和私家银行。解决小金库办法也很简单，就是要明确，这种行为，是私分国家财产，应该入刑问罪。

　　“例外”太多，是制度废弛的主因。从大量的腐败和渎职案件中可以看到，有些领导干部很习惯什么“例外”、“超常规”、“特事特办”、“闯禁区”等等，好像不按常理出牌，才是有胆量有魄力有智慧。这恐怕是个错误认识。落马的官员中，很有些被称为“能吏”的人物，邪性、野性，什么事都敢自己拍板，什么制度也不放在眼里。不讨论不报告就任命干部，不报请上级批准就敢设衙门，不经过审批就拆房建厂——从放纵“例外”到目无法纪、从行事鲁莽到胡作非为、从违纪违章到违法犯罪，其实有着内在的联系。其最显著的外部特征就是，自负得利令智昏，狂妄得目空一切。

　　坦率地说，改革开放是从解放思想、不断突破中开辟前进道路的，因此多年以来，有的领导干部，对于合法与非法、合规与违规严重忽视，处理问题比较粗糙，常以“例外”解决本不可以破例的事情，又常以“下不为例”为一些明显的违纪违规的行为开脱。甚至在有的地方形成这样一种似是而非的认识：谨慎就是没有魄力，稳妥就是不思进取，坚持制度就是墨守成规，按程序办事就是设置阻碍。

　　从党风廉政建设看，弹性太大，例外太多，绝不是好事；毋宁说，倒恰恰是给贪污受贿提供了便利条件。因为，大量的权力寻租正是利用“例外”而成为可能，而“自由裁量”大得近乎无法无天，也正是通过猴皮筋式的制度，成为合法。

　　有人说，严格执行八项规定，坚决惩治腐败，使有些人感到很不适应，这可能来自对以前不规范的深刻反思，更应该是逐步树立对纪律法律敬畏之心的过程。这种不适应未必是坏事，也许这恰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不断提高的一个重要方面。